[仏英]年深日久

酒瓶被狠狠地掼在墙上,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和满地尖锐的玻璃,反射着灯光的碎片滚动几下,停住了。太亮了。这里太亮了。窗外还是漆黑一片,几分钟前还有三两路灯负隅顽抗,这会儿已经完全熄灭。弗朗西斯房间隐隐透出的亮光与这夜色格格不入。他利落地断开电源,一切回归一种美丽而危险的颜色。曾经彻夜点灯是因为有个英国人禁止弗朗西斯在黑暗中写作,但现在这都不重要了。有的时候弗朗西斯很想敲开那些迂腐的脑袋去看里面究竟填充着什么,现在他只会想,啊,今天的供水又停了。

弗朗西斯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挂念亚瑟·柯克兰的安危,三个星期前有人烧毁了英国人的房子,而那个绿眼睛的家伙有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这个认知让弗朗西斯的香烟的消耗量翻了近一倍,那些烟雾在口中冲撞开的感觉让他迷醉,有很多东西也变得似乎没那么重要。这真是太神奇了,弗朗西斯坐在窗台上想。

风吹散了乌云,可还是没有月亮。这个情景与他们那次匆忙的会面一模一样,这是这次石墙内少了个亚瑟·柯克兰。同样是没有亮光的夜晚,亚瑟倚在楼梯一侧的平台,他说我来借住,不会打扰你太长时间。哦借住啊,弗朗西斯顿了顿,一言不发把亚瑟领到了客房。那次借住真如亚瑟所说的一般短暂,三天后英国人所有的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未有一栋房子每天下午会飘出茶香一样。

然后就是那场火,弗朗西斯既没有看到黑烟也没有嗅到一丝焦糊的气味,但它依旧发生了,在很远的地方。

天气从未这般无常过,灼热的风让所有玫瑰花的幼苗不再生长,弗朗西斯将手中的液体向土地倾倒,一滴不剩才后知后觉那似乎是某种酒精溶液,蒸发了干净。她们真的可能会死了。弗朗西斯躲到了房子的阴影处,不再直视阳光。玫瑰花苗是亚瑟带来的,弗朗西斯要感到难过了,为那些永远无法生长出来的花朵。

意料之外的客人在清晨到访,小个子的东方人风尘仆仆,细碎柔软的短发因汗水黏在了脸颊上。本田菊说波诺弗瓦您对最近发生的事应该已经有一定的了解弗朗西斯说我不了解如果你是来借住的客房左手第二间。

傍晚本田菊离开时弗朗西斯淡漠地说替我向琼斯问好,东方人停下脚步很轻很轻地说你不知道吗?亚瑟先生没有死。没有死,弗朗西斯说那又如何?本田菊不再接话,背影与太阳的余晖融在一起。

供水又停了。弗朗西斯终于决定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他在黑暗中磕碰着下楼,白色的光猝不及防打到脸上。弗朗西斯闭上眼再睁开,最后一个画面是手握常人难以理解的武器的人们。

评论(1)
热度(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