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ight中心]短暂的休憩


员工休息室的灯坏了,无论怎样按开关都亮不起来。这是有原因的,很早以前一柄西洋剑钉入了天花板,截断了那些脆弱的铜线,自那以后每当夜幕降临,能被看见的便只有角落里没有展示板的日式贩卖机按键处莹莹的白光。Bright仰躺在休息室的座椅上,头倚着钢制的臂枕。这是一个犹太裔男性的身体,有着深色的头发和白皙的皮肤,十指上附有一层薄茧。相较于正常成年男性,这具身体显得过于削瘦,但真正引人注目的是胸前的一道从左肩到有胁下的伤口,大概有40厘米长,外翻的皮肉与白色外套撕裂的纤维被半凝固的血模糊在一起。护身符紧贴着Bright的前额,在今天早些时候金属链连同着此刻已彻底报废的实验服一起被毁坏,963被迫回归了古早的处理方式。

疼痛是毫无疑问、意料之中的。Bright过去不是没有体会。他能感受到一只滚烫的铁制小鸟撑开皮肤上的裂口,急不可耐地钻出来。然后是第二只和第三只,它们灼烧着经过的每一寸地方。

Bright在想什么呢?有人碰倒了办公桌上那只愚蠢的猴子,导致他再没有一支可以正常使用的钢笔;半猫走过来嗅他的衣摆,也许还晃动着它除了187没人能看见的尾巴;682从盐酸池中探出了头,整个site都回荡着它的咆哮。这都是虚假的。Bright没有任何办法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道伤上移去,他惊讶于自己多年来竟从未习惯身体破开露出内里的感觉。这真的不是一件很妙的事。

门开了。走廊上的灯显然是完好无损的,逆着光走进来一个人。那是一个年轻的研究员,但是Bright认识他,他是Dr.Kondraki的儿子的小男朋友,最近接手了一个新的SCP项目。

“SCP-3999。”Bright听到那个笑起来很温柔的孩子这样说道。他原本抬起手想打招呼,但想到自己现在的惨状便改成了屈指叩击椅面,先是三短,停一会儿后是一长、一短、又一长、又一短,然后没了声响。Dr.Kondraki在几年前就没有了消息,听说Clef处决了他,又或者是Gears,这都无所谓。总是给大家带烤饼干的Rights不再青春美丽了,基金会的站点不断在增加。人们在黑暗中并肩而行。而Bright落在了后面。

这里没有窗子,但是Bright看到了浓云密布。警报声笼罩了整个站点,墙壁与天花板的夹角处红光一刻不停地闪烁,塔罗兰动作流畅地奔入了最近的安全房间。Bright躺在员工休息室的长椅上。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热武器的爆鸣,弹壳撞击金属地面的脆响,混杂一起让人的耳膜不得清闲。Bright躺在员工休息室的长椅上。门向内蜷曲成为一团意义不明的材料,彻底失去原有的作用,黑色的雾霭四处弥漫,透出一个隐约的人形。Bright躺在员工休息室的长椅上。

人形,有攻击性具有一定智力。人事主管在心中下了结论。站点恐怕又要翻修了,报告书会像水一般从这一处淌到下一处,然后不伦不类的颜色自毛刷下蔓延,房间的两侧还能看到曾经被称为“标示牌”的塑料残片,新固定的窗框上撕开一半的胶带随着风上下摆动。Bright感觉到那东西在靠近,最终在他面前停下。好吧,Bright想,又一次的死亡。

墙的另一侧有断续的声音传来,Bright分辨出了好几支小队,他们在外面等待这个收容失效的SCP的下一步动作。Bright开始考虑整肃站点内的武装人员了。他当然有这个权力。接着那个SCP动了,Bright眼前的灯闪了几下,终又亮起来。

失去意识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就像是物质的提纯,身体保持不变而灵魂被从中分离。但这不会让人喜欢上。Bright睁开眼睛。963换了新的合金链,明晃晃挂在他身前。Bright尚未从濒死的感受的余韵中完全清醒。人事主管的办公室平淡无奇,天花板呈现出不均匀的白色,这是大部分时候Bright重新睁开眼会看到的东西。

站点内多了一个西班牙博士小姑娘,长发中藏着异域的梦。也许她曾经是个D级人员,或者最底层的研究人员,但肯定不在一个能让人记住的职位。Bright让她的性感得以出现在高级人员的视野中。不合身的实验袍、误送的文件、冒失的下属共同构成了Bright不悦的源头,他抬手在面前的屏幕上输入几个随机的字母,伴随着嗡鸣声一个纸杯被推了出来。白色的杯子中盛着粉红色的液体,Bright毫不迟疑地一饮而尽,答案揭晓那只是糖分过量的草莓奶昔。

有一条长到失去意义的走廊,由北到南贯穿了整个站点。在Brigh经过第六扇门的时候他与一位研究员擦肩而过,对方没有注意到大名鼎鼎的Dr.Bright的迎面走来,忙着与同伴分享此刻另一个站点正在进行的金属合成,以及极有可能达成的SCP-106的彻底收容。Bright有些雀跃地停下脚步。他从二楼的窗户跳出去,用两分钟的时间到达停机坪,把一柄银色的手枪抵在一个二级人员的下颚以强迫对方把直升机开往刚才对话中被提到的那个站点。“Kondraki也干过这事。”半空中,Bright愉快地说。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深色皮肤的姑娘轻盈地蹦跳着走入封锁区域,期间甚至还伸出手戳了戳一位特工的胸肌。Bright停在了长久以来一直让基金会如鲠在喉的SCP两步之前。老人在笑。它当然在笑,好像不隔一段时间就摧毁几个研究员的精神就对不住那个Keter分级一样。然后老人伸出了手,或者那玩意儿能够得到的别的什么称呼。

Bright毫不意外自己出现在了又一具陌生的身体中,他的皮肤像布袋子那般笼在骨头上,眉眼间爬满了细密的皱纹。这也许是Bright最贴近自己的真实年龄的一次。玻璃的反光中是一副同时具有欧洲和亚洲特征的面孔。显而易见,一个男性混血儿。在走到第三步的时候Bright已经认定了这具身体会拖累一切事情。他走向门口,到达走廊后开始奔跑,两侧是半开的或紧闭的门。直到一阵剧烈的咳嗽从肺部向上挣扎,Bright不得不躬下身。从头部传来疼痛,太阳穴不断地跳动,仿佛被什么东西一次又一次擂打。Bright只觉得自己会在下一个瞬间死去,但是他还活着。左前方有一扇门,虚掩着,如果你身处一条连接各处的走廊,这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Bright踉跄着跌了进去。桌面上是发光的屏幕和一些按钮,是基本的、4级人员都可以操纵的设备。Bright坐到椅子上,熟练地调出另一个界面。

人们会使用诸如狼藉、乌烟的词来形容混乱,但是他们太轻了。Bright按下了一个显眼的按钮,屏幕上的画面发生了改变。

“你做了什么?”

“哦,我猜是引爆了一个site内的核装置。”Bright说。他把椅子转了两圈,看到了靠墙站立的Clef。

“我非常怀疑你的行为的必要性。”

“见鬼了,你知道那东西从来都不存在。”Bright站起来,径直走向门口,然后他立刻叫出声:“Clef!你得把门打开。”一副中世纪风格的银锁,沉重地坠在纳米材料制成的门上。

于是门开了。

Bright走了出去……想着接下来要提交的报告书,以及即将被迫协助他的某个幸运儿,他一向不太关注临时使用的身体的状态……总而言之,当他猝然倒在地上的时候,Bright经历了一次为数不多的平和的死亡。

是谁把他搬到员工休息室的?Bright心中已经有了人选。意识回笼,他处在一个白人男性的身体中,明亮的灯光正照在脸上。Bright起身踩上长椅,踮脚将那个发光的东西拧下来。但是它没有熄灭。远程无线供电,Bright撇了撇嘴,屈指在灯泡上叩击。一短、两长、一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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