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仏英/西英]犹生


罗维诺下周不来他家、基尔伯特回来了、弗朗西斯快要结婚,这三件事都让安东尼奥倍受打击。而其中尤为让他感到惊讶的,无疑是第三件事。对于有记忆起便开始互损的亲爱的朋友弗朗西斯,安东尼奥自认不算是了如指掌至少也是理解颇深。少年时期弗朗西斯就是招蜂引蝶的一把好手,某种被弗朗西斯称为“魅力”的附着在他身上的气质所诱发的情形随着年龄的增长愈演愈烈。安东尼奥偶一抬头就能看到弗朗西斯在众多女伴间驰走,从未对谁真正上心。

弗朗西斯说爱情是自由的,而他也是自由的。听到这句话安东尼奥像以往一样笑着拍朋友的肩,从那以后他无从想象弗朗西斯站在教堂面带笑容迎上每一个宾客对谁说出“我愿意”。

安东尼奥见过那个人,就在上次聚会。不知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个突发奇想提议来一次情侣聚会,于是安东尼奥约了罗维诺,基尔伯特千方百计请来了贵族钢琴家,弗朗西斯则带来了那个英国人。亚瑟·柯克兰,让人很难忘记。刚见面时他干净整洁一丝不苟的西装和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让安东尼奥怀疑弗朗西斯的审美其实和基尔伯特一模一样,但打开香槟后没多久安东尼奥不得不承认自己错远了。可这都不能成为弗朗西斯结婚的理由。那个英国人漂亮也好辣也好,阅人无数的弗朗西斯什么没见过?三个人之中他们俩的事还没影呢,没道理第一个是弗朗西斯啊。

基尔伯特撺掇安东尼奥去问,于是他也就去问,弗朗西斯连一个诧异的目光都没给他,就那么说,说亚瑟想要一个保证,那就给他呗。弗朗西斯微笑着向二楼新来的姑娘招手,安东尼奥回头看一眼基尔伯特,又问,你不会觉得不自由吗?自由,我还要什么自由,弗朗西斯说,我想要的自由他都能给,给他一个承诺又如何?安东尼奥耸耸肩,只说一句婚礼记得邀请他便拽着基尔伯特去喝酒,听完全程的银发东德人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他们在街头看到亚瑟,绿眼睛的英国人右手边的半大男孩毫不怯生,辨认他们的面孔后无视亚瑟警告的眼神上前露出过于活泼的笑容。仿佛有永远用不完精力的男孩是亚瑟的表弟,弗朗西斯在一旁问候时亚瑟充耳不闻。

弗朗西斯和亚瑟真的结婚了。婚礼当天安东尼奥看着饰有花朵的拱门感到自己坠入了梦境,在最吵闹的地方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基尔伯特,反而是小小的阿尔弗雷德仗着亚瑟没空理他跑遍了整个场地。雨水自窗外飘落,婚礼长得仿佛永远不会结束。在罗德里赫弹奏的钢琴声中,安东尼奥看到有谁的灵魂在巴黎游荡。

夜色浓稠宛若实质,安东尼奥正对着雕花的栏杆,不是弗朗西斯而是亚瑟以完全相反的姿势倚在栏杆上。有火光也有月亮的倒影,烟气缭绕时安东尼奥发现自己的笑声变得短促而干枯,亚瑟·柯克兰随性地问,你不为我们感到高兴吗?“我们”,安东尼奥当然知道是哪个“我们”,他翻了一个对方看不到的白眼。

你们认识多久了?然后,安东尼奥听到自己这么问。一个月零四天,亚瑟懒洋洋地回答。安东尼奥看着英国人扔掉烟蒂,转过头来,绿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映着远处的灯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亚瑟说。噢,好像在哪里见过,安东尼奥感觉到多年以前混合着铁锈气息的记忆铺天盖地压下来让人眼前发黑,这也许要怪罪过于相似的香烟味。这样可不太好,安东尼奥想,这里已经够黑了。

露天的咖啡厅内基尔伯特说你是不是傻逼,弗朗西斯一个多月就把亚瑟把到手了你他妈追了四年,安东尼奥说放屁别挑拨我们的关系,我对罗维诺是真心的。基尔伯特又说那天你是走了没看到,他们接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安东尼奥说我不知道,但基尔伯特你今天特别的吵。

东德人有银色的头发和血红色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像传说中长翅膀的吸血鬼,安东尼奥觉得这会儿他给自己的手臂来上一口也不会让人觉得特别惊讶。血红的眼珠从左滚到右再从右滚到左,基尔伯特示意安东尼奥窗外走过的老友,弗朗西斯双眼脉脉含情对亚瑟微笑。基尔伯特拍着安东尼奥的肩,脸上有故意做出来的语重心长可他什么也没说。安东尼奥续了一杯咖啡,铺有漂亮桌布的小圆桌上方空气在颤抖。

在又一个清冷的夜晚安东尼奥在狭长的楼道听到几句幽微的蜜语,袅娜的、带着醚香,他俯身从楼梯上望下去,弗朗西斯门口的感应灯迟迟未熄。安东尼奥划开手机却感到茫然,他最后摸黑上了楼。午夜下起了大雨,风在窗外咆哮,不知多大的雨滴击打着屋顶。安东尼奥突然想到有谁说过,我们所有人都在黑暗中并肩而行。他宁愿自己落在后面。

基尔伯特带着亚瑟敲响了安东尼奥家的大门,自诩绅士的英国人狼狈得像是在泥里滚过,他说他走在路边突然下雨了,安东尼奥说深更半夜你为什么在路边。亚瑟不说话了,安东尼奥侧着身子让他进去,才听到英国人回答说关你什么事。安东尼奥想了想按住亚瑟的肩把他转过来,人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仿佛时间在他身上不曾起过一刻作用。弗朗西斯那天的感觉会不会跟现在一样会不会一样,安东尼奥觉得自己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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